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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你好啊，1990 9
中午放学两人一路吃糖往回走，吃的满嘴的奶味，快到许磊磊家门口的时候，莫莉猛地发现左邻右舍竟然都闲的没事出来站在自家门口，不约而同地向着一个方向张望。
间或还夹杂着好些叫喊声与谩骂，仔细听，好像还有撕扯起来的声音。
许磊磊也发现了，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：“他们看啥呢……哎莫莉！”
莫莉突然拔腿就跑，许磊磊意识到了什么，也跟着跑起来，“你等会我！”
莫莉充耳不闻，只一小会的工夫就把许磊磊给落了好远。
许磊磊要去追她，可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却被出来看热闹的奶奶给拦住了，“磊磊！”
“奶，莫莉家咋的了？”
“没咋的，你回家呆着去！”奶奶拉住许磊磊的胳膊不让她走。
许磊磊大力往外挣，“奶，我不回去，我想上去看看！”
奶奶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，把她的胳膊都给掐疼了，“有啥好看的，上面打架呢！再打着你！”
许磊磊急了，“莫莉也去了！”
“她爹牲口起来连他老子都打，你不行去！”
“奶！”许磊磊快被气死了。
“姐……”许家明从院子里蹬蹬蹬跑出来，却抱住了他奶的大腿，泪眼汪汪地说：“奶，我害怕，抱抱！”
奶奶宠孙子宠的厉害，对许家明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，尤其最见不得他哭，再加上他可怜兮兮的说辞，当奶奶的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，松开许磊磊就将小孙子给抱了起来，“不怕啊，奶奶抱……”
许磊磊获得自由后抽空冲她弟做了个称赞的表情，转身撒腿往上坡跑。
莫莉她爸已经跟人打到一块去了，莫莉在边儿上一动不动的站着，跟刚才的着急模样全然相反。
许磊磊再往那边看了眼，才发现打起来的人里并没有陈姨。
她过去拉住莫莉的手，莫莉慢慢偏头看了一眼，竟然还有心思跟她笑一下。
许磊磊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，奈何书看的少，连用个形容词形容一下都挺费劲。
反正看着她跟她笑就很不舒服，心里扎扎的，
许磊磊眯眼看了一会，认出跟莫莉她爸大打出手的是莫莉她小舅。
她小舅人在外地，平时不经常回来，一回来就打成一团，许磊磊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。
“倒插门还这么狂，我早说他得闹出事来……”
“咱邻里邻居地住好几年了，我可没看出来他哪像倒插门的了，说出去外头的人都不带信的！”
“可不咋的……”
“到底因为啥打起来的？”
“不知道，好像是因为莫莉她姥姥……”
“她姥不是没了吗？”
“那谁知道了，牲口玩意……”
没有刻意压低旁若无人的讨论声七嘴八舌的溜进耳朵里，许磊磊脸色不善的“嘶”了一声，刚想过去骂人，胳膊却被莫莉给抓住——她抓的又是之前被奶奶抓的地方。
许磊磊先是疼的皱起了眉，刚酝酿起来的气势就也随之降了下去，“疼疼疼……”
“别去！”莫莉闻言连忙松开手，低声说了句。
“她们说你……”
“没事，”许磊磊愣了愣，听见莫莉又说，“她们说的都对。”
许磊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眼瞧着她小舅拎了一根木棍照着她爸脑袋上砸，她爸躲过去之后转手给了他一个反击，许磊磊心惊肉跳地说：“不会被打死吧？”
“打死就好了，”莫莉冷冷地说，“省的活着膈应人。”
“莫莉啊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
我恨你一辈子。她在心里对不远处面目可憎的男人说。
眼前视线忽然被挡住，许磊磊和莫莉同时抬头往上看，看见同样放学回来的袁青城人高马大的挡在她们面前，将一切都堵了个严严实实。
“下午不上课了？”他眉头紧蹙，没好气地问。
“上啊！”许磊磊快速答。
“……上。”莫莉本不想说话，可又有点控制不住，好像她不说的话，会让袁青城就此讨厌她。
“那还不赶紧吃饭？吃完睡一觉，要不下午困死你们！”
许磊磊说：“青城我上你家吃去呗，我妈中午好像没在家，我不想吃我奶做的饭！”
“你俩都去我家吃，我妈把饭菜都做好了，赶紧的，没见过大人打架啊？看看看，也不怕他们抡着你俩！”袁青城边念叨边把她俩往下面推。
“青城你这话跟我奶说的差不多了都！”
“赶紧，走快点！”
袁母摆好碗筷，许磊磊和莫莉洗完手坐到桌边，看着饭桌上的肉吞了吞口水。
青城家饭桌上缺啥也缺不了肉，一个是他家院子大能养，一个也是青城他爸挣了钱总往回买。
而许磊磊家其实也养过鸡，但拢共也没几只，有时候稀罕巴巴的杀一只出来，没等她把味儿闻过瘾呢，那一大碗鸡肉就被端进了东屋——给她爷她奶吃。
她爷她奶吃的可干净了，连肉汤都得拿窝头给蘸了吃，一点都不带浪费的。
后来她妈把剩下的几只鸡都卖给了别人，卖的钱买回来一条大胖头鱼，给许磊磊和许家明炖了。只不过最好吃的鱼头还是端进了东屋，没什么吃头的鱼身子让他们娘仨吃了三天，最后一顿实在捞不出什么肉了，许妈妈就往汤里放了半棵大白菜，咕嘟咕嘟又是一锅，给许磊磊吃了个甜嘴巴舌。
她奶吃完之后还去他们屋里唠叨，说鱼头炖的有点咸了。
她就喜欢在袁家吃饭，有肉，可香，还管够。
“姨，”莫莉看着袁母往她碗里放了一块瘦肉多肥肉少的红烧肉，没动筷子，开口问道，“你看见我妈了吗？”
袁母点头，“我上午在门口看见她了，跟你爸一起回来的。”
“那她现在呢？”
“也没看见她下来过啊，”袁母回忆了一下说，“估计是在屋里呢吧！”
莫莉“哦”了一声，拿起筷子低头吃饭。
“你也别着急，”袁母安慰她，“我一上午都在院子里，没看见你妈，她肯定就在家里呢！”
莫莉低着头往下点了点，没说话，视线却模糊了。
“等会我陪你回去一趟吧！”许磊磊说。
袁青城：“我也去，然后咱仨一块上学。”
午觉是睡不成了，三个人吃完饭之后出来，左邻右舍已经不在门口站了，都回到院子远远的听着那一方的骂战。
莫莉她爸跟她小舅打累了，正一个坐在院子东面，一个靠在西面院墙上互相骂呢。
三个人目不斜视的进去，脚下的步子俱都不由自主的加快，两边的男人估计是顾不上搭理他们，只将骂声停顿了一下后，就再次继续。
陈姨坐在屋子里愣神，他们几个进去了，她都没什么反应。
“妈？”
莫莉走了过去，她妈偏过头来，冲她笑了一下，抬手摸了摸莫莉的脸，“吃饭了吗？”
“吃了，在青城家吃的。”
“哦，那上学去吧！”
“妈……”
“干啥？”
莫莉眼眶通红，咬着嘴唇抓住她妈胳膊不撒手。
她妈看着她，表情有点无动于衷。
“妈……”莫莉忽然“呜呜”哭了起来，“你别不要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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