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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绊脚石不一定都是敌人
晚上六点二十九分五十秒，丹宁穿戴整齐准时站在打卡器前倒计时。
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
“看，什么叫战士，”黎梦戳了戳同桌钮姣，指向丹宁，“早上郭总刚强调完，丹宁依然故我。她没赶上战争年代可惜了，就这么个威武不能屈的精神，一定是我党一员猛将。”
“她不行，没看过电视剧吗，我党都得深夜加班，她得在家看动画片。”钮姣添砖加瓦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“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又看她自己在工位上看动画片了，还挺激烈，她又哭又笑的。”
“你说她也二十八了吧，怎么还爱看动画片呢，我十岁之后就没再看过了。难怪她这哪吒脾气，可能是动画片里学的。”
小团体又在拿丹宁说笑，对于丹宁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洒，她们是既羡慕又奚落。
其实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，之前也不过是会多待十分钟罢了。
李俏俏见她们还没走，就过来打招呼，“姣姐，梦姐，你们还没走？”
钮姣用梳子轻轻敲打着桌面，懒洋洋的说，“还不是因为你这条小鲶鱼。”
李俏俏一整天都没敢和她们说话，就知道这事还没过去。面露难色的说，“对不起，姣姐，我……”
其实这一次李俏俏连怎么道歉都不知道了，她为什么加班？还不是钮姣和黎梦这两个人但凡是把填表，算数据这种基础工作都交给她，才压得她加班。最后她们拿着现成的数据复制粘贴一拉公式就算自己做的，背后的脏活累活都是李俏俏在负重前行。
她们不感谢她也就算了了，现在还反过来怪她加班，这世界上最没有公平可言的地方就是职场。
“哎，姣，要不然咱们下楼去逛一圈，今天商场好多家上新秋装。等逛完再回来拿东西打卡呗，反正打卡器只认时间，也不管谁在干嘛。”
这个提议深得钮姣心，立马恢复活力，甩手走人。还不忘叮嘱李俏俏，“几个平台的数据今天一定统计好，明天我要交的。”
“嗯嗯好的。”
在门口的时候，钮姣和黎梦聊起出差，刚好被从厕所回来路过的赵雪歌听见。
“下周深圳总部的调研，你去吗？”黎梦问。
钮姣答，“我可不去，上次去调研没把我累死，事无巨细恨不得刨了市场部祖坟。不是你去吗？”
“下周我男朋友过生日，party都准备好了，我女主人不到场也不像话嘛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让小敏去？”
“小敏天天迷迷糊糊的，去了肯定闯祸。”
“那让李俏俏去？”
“她是最适合去的，但她刚来四个月，上半年的事她也不知道啊。”
一年一度的总部调研，市场部这些懒货推三阻四的，但赵雪歌却心明眼亮知道这可是在大领导面前露脸的好机会。正是三年前她代表市场部去参加调研，才在总部那边挂上号，后面顺风顺水，被委以重任。
这是块肥肉，如果这次她能去总部，就能绕开郭睿这个小鬼儿。
两人进去电梯后，赵雪歌走回办公室，见李俏俏还在，便过去旁敲侧击打听此事。
“俏俏，在忙？”赵雪歌递给她一块费列罗。
李俏俏受宠若惊，赶忙抬头，乖巧的喊了一声，“雪歌姐。”
“是在忙下周去深圳调研的事吗？市场部今年谁去？”
李俏俏别的不行，但绝对会看眉眼高低，赵雪歌被郭睿边缘化，自己又是钮姣一党的人，对于赵雪歌她可是要谨言慎行，虽说跟她没多大关系，但也不能惹祸上身，毕竟眼下她也是自身难保。
“没有，就是随便统计个数据。调研的事我不清楚，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新来的，还是得姣姐她们定。”
对于李俏俏的态度，赵雪歌了然于心，识相的就准备走了。
可李俏俏又忍不住喊了下她，“雪歌姐，您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钉钉，今年调研是自己主动上报的。”
李俏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，说的每一个字都怕成为后患，眼神也越来越飘忽，似乎刚一张嘴就后悔了。
赵雪歌感谢李俏俏如实相告，真诚的点点头，又眨眨眼，当做是给李俏俏的定心丸，暗示自己懂得她的为难，不会把她推出去。
李俏俏这才放心，看了看桌上的那块费列罗，哪怕赵雪歌是有求于她才来的，她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而且想到昨天她把和赵雪歌的对话拿出来说给钮姣她们取乐，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她。告诉她这个信息，也算补偿了。
一路上赵雪歌都在盘算调研。
一进家门婆婆齐素云又拉长个脸，都不等她换衣服就把湛湛塞进她怀里，自己拄着腰躺在沙发上。
“怎么才回来？我也是六十岁人了，从早上七点累到现在，你看看表都几点钟了，整整十四个小时，我连一口饭都没吃上。”
赵雪歌见状连忙道歉，“真是对不起妈，我们今天开会领导特意说了加班的事，第一天我怎么也要装装样子。我记得还有蛋糕，我给您拿几块去。”
虽然赵雪歌人是坐在湛湛旁边，但心里一直想着去深圳竞调的事，趁他自己玩小汽车，赵雪歌赶紧抽空点开钉钉内部软件，果然找到市场部发的通知。
这对赵雪歌来说无疑是重返市场部绝佳的机会，天赐良机。
就在她盘算怎么报名的时候，只听齐素云大喊一声，“唉呀妈呀，大孙子快吐出来！”
说着就一把扔下吃一半的蛋糕，向湛湛飞奔过来，还不等赵雪歌反应就伸手进去孩子嘴里，抠出来一个指甲大的车轱辘。
赵雪歌慌了神，紧张的问，“没事吧？”
“我给抠出来了！你怎么回事，就让你看这么一会湛湛，还非得玩手机，这要是被他咽下去小命都像没了。”
赵雪歌多少也有点后怕，反复确认湛湛嘴里再没有别的东西才放心。
“妈，我没玩手机，只是公司有件事，我确认一下信息。”
齐素云懒得听她解释，赵雪歌却把这当成听她说下去的表现，继而又说，“想跟您商量件事。”
一听“商量”二字，齐素云就知道没好事。
“我想调回市场部，但一直没有机会。现在刚好赶上总部搞调研，如果我去参加的话，调回市场部就有希望了。”
齐素云听不懂她说什么调研，“你只要不影响每天晚上七点半以后回家来带孩子，爱干嘛干嘛。”
赵雪歌大喜，“那我下周去深圳出差三天，湛湛就拜托妈了。”
“什么？去深圳？”
“是啊，我们总部在深圳，这次调研也得去深圳汇报。”
“那不行，想都别想。”
赵雪歌高兴还没两分钟，就乐极生悲，但她不肯放弃，用近乎于恳求的语气说，“妈，算我求您了，这个机会真的来之不易，真错过了回市场部就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了。”
“回不回你说的市场部能有什么用。”
“自从生孩子我就被边缘化，调去审核一点前途都没有。”赵雪歌又想了想，齐素云就算不在乎她的前途，也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，于是就又画饼，“而且工资和年终奖金也差很多，如果我回市场部多赚些钱，到时候请个保姆，您也不用这么累了。”
互惠互利双赢的事，齐素云没理由拒绝吧？
但齐素云偏就不吃这套，想都没想就说，“那保姆拐卖孩子的有多少，虐待孩子的有多少，我可不放心。家里顶梁柱还没倒，赚不赚钱也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操心的，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，你就管好家里帮我分担分担比什么都强。”
“妈，时代变了，现在女人的价值不仅仅是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了，您说的那些是保姆的工作，不是我要干的。我读了四年大学不是为了围着老公孩子转，我也有我的梦想我的追求，我也想要自我实现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歪理？谁家女人不干活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怎么了，家家都找保姆，自己都是甩手掌柜？没听说过！”齐素云说着还不过瘾，为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摔了一下湛湛的口水巾。
赵雪歌深吸一口气，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，“妈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只是觉得工作和家庭要两头顾，我多赚些也是在减轻齐坤的家庭重担，孩子还小往后用钱的地方多。我在职场多拼一拼，齐坤起码不用像现在回来这么晚，他也轻松些。”
都是千年妖精玩什么聊斋，齐素云才不信她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，她可看得出来，虽然当着自己的面不说什么，但背后没少数落萧齐坤。她会是因为萧齐坤才去努力拼搏？不可能的事。
再说齐素云还有个心眼，赵雪歌事事争强好胜，她现在没有萧齐坤赚钱多就压他半头，真要是回去她说的那个什么市场部赚钱多了，那这个家萧齐坤一家之主的地位肯定不保。
“你，就老老实实的在现在的岗位上工作，就算被开除大不了换个更清闲的。我们老萧家从来没指望过女人养家，还是那句话，多把心思放在家里。”
赵雪歌胳膊拧不过大腿，终究败下阵来，眼看着与市场部擦肩而过，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。绊脚石不一定都是敌人，队友的阻碍更致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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