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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事发后颠倒黑白
州衙的三堂乃接待上级官员，商议政事之地，本该庄严肃穆，此时却惨惨淡淡，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伤痕累累，除了最里面的那把完全不同于其他桌椅材质的太师椅，几乎没有一物是完好无损的。
此时明钰书就坐在太师椅上，眯着眼睛打量四周，他的旁边是雕像般耸立着的护卫长宋长祺。宋长祺左下方是监察御史，监察御史正一言不发地看着正中央痛哭流涕的吴知州。吴知州的哭声很有节奏感，一抽一抽的，配着他那张奸佞小人标配脸，有着说不出来的滑稽感。李通判长得肥头大耳，满脸愁绪，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，脸上横肉微微颤抖。
监察御史淡定地看了眼打着哈欠的明钰书，收回目光之际端起手边的茶，他刚揭开杯盖，看了眼，手一顿，又放了回去。
明钰书瞥见监察御史的举动，也端起自己一旁的茶，临近的时候看到杯身上的花纹被磨掉了大半，还带着轻微划痕，已然是用旧了的老杯子。他揭开盖子，热气升起、散开，只见茶水面上漂浮着碎茶叶，完全判断不出是什么品类。
他小呷一口，皱眉，放下茶杯。
这茶又苦又涩，比他在年少挑灯夜读时喝的茶还要烂上几分。
放下茶杯时，他目光扫过旁边小几，面上虫蛀过的痕迹十分明显，黑黢黢的，一看就不是好木。
哭得正伤心的吴知州看到他的反应，哽咽着说：“请王爷恕罪，下官这里实在没什么好茶了。要是早知道王爷会来，下官定会变卖母亲留下的玉玦！为您买几两好茶来！”
“本王不是来这里喝茶的，不过是听说纺州有锦绣美人，想来看看罢了。”明钰书右手肘撑着扶手，右手背托着右脸，懒懒地看着座下人，“你哭完了吗？哭完了赶紧把你的事情向御史大人交代，这件事由他负责，我只是凑个热闹。”
吴知州闻言一愣，下一瞬反应过来，转过身对着监察御史就是一声哭嚎：“哎呀啊——御史大人呐，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！那些刁……那些人一个个胆大包天，为了利益不择手段，仗着人多势众，污蔑我们诋毁我们啊！”
“你们看看这州衙一片狼藉，皆是拜他们所赐。不仅是大堂的桌椅、二堂的柱子、还有下官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大小花瓶、花园里的红花绿草，都被糟蹋了啊！其他东西也都罢了，下官花园里那些花草可是夫人生前亲自种下的，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花苞，却……那是夫人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了，往后我如何睹物思人呐！”吴知州捶胸顿足，抬头纹因为脸上夸张的神情而叠了好几层，一双小眼睛更是只剩两条缝和两点眼黑。
吴知州说到这里，观察监察御史的表情，监察御史只是看向明钰书，明钰书依旧是刚才那副样子，看起来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。反而是明钰书旁边的宋长祺有了动作——他微微抬头，看了眼屋顶，手握紧剑柄。
“你们且说清楚，他们到底为何闹事？”监察御史一本正经地问吴知州和李通判。
“纺州最大绣庄的绣女因为绣品的事情在我们这里闹过，至于原因就是她们不满绣品定价，不满我们未选她们的绣品送去皇宫。
下官做这纺州知州，谨遵皇上教诲，秉公办事，所以，哪怕她们再不满我也不能轻易答应她们的要求，于是她们开始记恨。
今日带头闹事的刘小子是个不怕事的，因和绣女相熟，就带头在外编造下官们各种不好，下官让人去他家说理，他爹知道自己儿子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，活生生给气死了，他却把这事怪在我们头上。
御史大人，王爷，三人成虎，下官们着实无奈，只能窝在府中忍气吞声，等大人前来为下官们昭雪啊！”吴知州说完，对着监察御史跪拜下去，也不忘对明钰书也拜上一拜。
李通判紧跟着跪下，五体投地，“请大人们为我们做主啊！”
他们话音落后，堂内顿时安静下来。明钰书隐约听到头顶有磨牙的声音，他疑惑地抬头，房梁上什么都没有。
殊不知，屋顶上正趴着一个人影，那人两拳紧握，恨得牙痒痒。
该死的吴知州和李通判，联合起来迫害百姓，事发后颠倒黑白！死不要脸！
“王爷你怎么看？”监察御史将问题抛给明钰书，吴知州和李通判一齐看向他。
明钰书坐直身子，手中的扇子转了几转，目光落在吴知州脸上，深明大义地说：“你们放心！朝廷绝对不会允许每个公正廉洁的官员被诬蔑！也不会放过每个恶意闹事的百姓！”
监察御史紧跟步伐，忙向吴知州保证，生怕明钰书变卦，“吴知州，李通判，你们放心，本官和王爷一定会查清事情真相，还你们一个公道！”
“咔——”屋顶上，云深深徒手捏碎了一片瓦。
她咬牙切齿，暗骂明钰书眼瞎、监察御史愚蠢，皇上为什么会派他们两个过来？
不行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绣女姐姐和百姓们身陷囹圄，一定要揭开吴知州他们的真面目！让明钰书和监察御史站到百姓这边来！
“什么声音？”明钰书敏锐地抬头，紧接着快步往外走，宋长祺紧跟在他身侧。
云深深在明钰书起身之时就已朝后跃下屋顶，踏着夜色往内宅跑去。明钰书出来时什么也没看到，四周静悄悄的。
吴知州跟着小跑出来，“王爷，可能是府中下人少，打扫不周到，所以闹了耗子。下官也想多请点人，可是那样太过浪费，于是下官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明钰书伸展手臂打了个呵欠，打断他的话，“本王困了。”
“下官这就带王爷回房间！”
“找个小厮带路就行了，你们和御史大人好好谈谈怎么解决案子吧。”
明钰书带着宋长祺走了十数步，问：“方才屋顶有人？”
“是。”
“你怎么不去抓？”
“属下只管王爷安危，只听王爷命令，不能轻易离身。若那人方才对王爷下手，属下会将其就地斩杀，若是对旁人下手，和属下无任何关系。”宋长祺摆着一张冷漠脸说道。
啧啧，皇兄派的护卫不仅衷心，还是死脑筋。明钰书在心里道。
“你跟着我太显眼了，以后别跟了。”
“若王爷觉得属下碍眼，属下可以暗中保护王爷。”宋长祺说完就消失不见了。
黑夜中，云深深还在往前跑，跑到了一处矮墙下，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才放心。
她左右看了看，并不知自己身处哪儿。
忽闻墙内传来女子娇笑声，听起来可不止一两个。
云深深轻松一跃，双手扒上墙头，慢慢探出脑袋，灵动的双眼左右扫视，看到院子里七八个女人或坐或站，年纪大的三十来岁，年纪小的才二十不到。
院子不小，人也不少，除了女人们，还有不停忙活伺候的丫鬟小厮，仅云深深眼前见到的，就比她从大门到内宅途中遇到的下人数量还要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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