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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钱就是我的命
“如果您是因为使用劣质护肤品造成激素型痤疮的消费者,12月31日之前,凭劣质护肤品包装前往任意英资日化柜台,即可免费领取英资自然修复护肤试用装一套,全国限量100万套,送完即止。”
1990年11月2号晚上7点55,英姿日化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这则广告,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轰动反响,一时间各地英姿日化的柜台前都排满了长龙,前来领取免费试用套装的队伍有的甚至排出了一百多米。
原计划赠送两个月的100套试用装,不到半个月就送完了。
曹英原想着送完就送完,早就说了“送完即止”,她这也不算是欺骗消费者。
韩苏明看得更长远些,劝她趁热打铁再补点,“也不用补太多,再补100万套就差不多了。”
曹英差点把计算器怼到他脸上,“再补100万套?你又不是不知道这100万套试用装,光原料跟包装成本就得小10万了,再加上人工、设备损耗还有物流乱七八糟的……咱们贷的那两笔款子可都花在厂区扩建跟引进新设备上了,哪还有这么多钱呀!你以为我不想补呀,这不是没钱嘛,难不成你有?”
韩苏明还真有,曹英看着他递给自己的几本存折,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88年年底去深圳考察市场的时候,正好路过红荔路的证券营业部,我就顺手买了点股票……剩下的都是这些年的工资,还有那些日化厂给的咨询费,我没算过,不过估计应该差不多了。”
“韩苏明你可以啊,”曹英跟看清了韩苏明的真面目似的,围着他一圈一圈地转,边转还边用存折拍打着手心,“老实交代,你背着我到底偷藏了多少私房钱?”
“我没有背着你藏私房钱。”曹英没想到韩苏明居然死鸭子嘴硬,铁证如山还不“认罪”!
“没藏私房钱?那这是什么?”曹英冲着韩苏明挥舞着手里的存折,她倒不是真的生气了,就是想知道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理由。
“这都是你的钱,”韩苏明的眼神何其无辜,“难道你都忘了?”
曹英茫然地眨了眨眼,她低头翻开存折,这才发现几本存折户名的位置,写的都是她的名字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?
曹英有点慌了,听韩苏明的意思,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。曹英不敢抬头跟韩苏明对视,她无意识地轻咬着舌尖,仔细翻看那几本存折,她突然发现最旧的那本写她名字的地方有点发皱,像是被水打湿了过。她用手指轻轻摸了摸,突然就想起来了。
那年她因为曹彦平的事儿又气又冻地进了医院,韩苏明当时把这本存折拿给她,跟她说“别害怕,不就是17万嘛,你男人挣得虽然不多,可也不少,几年就还清了……别说不要,这本来就是你的钱,我的钱就是你的钱。”
韩苏明当时边说边用手点了点她的名字,刚刚给她削苹果时沾上的汁水打湿了存折。
后来这事儿被赵奕强给平了,那笔钱没用上,曹英也就都忘了,她没想到韩苏明真的是严格践行了“我的钱就是你的钱”的这句承诺。
“嗐,我当然记得,那次发烧住院时候你跟我说的,是不是?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!”
“你刚想起来。”曹英在韩苏明面前从来都藏不住秘密。
“我错了,我错了还不行嘛,”曹英识时务地立马认错,然后飞快转移换题,“……哎呀,这钱这么有意义,我都舍不得花了。”
“那这试用装还补吗?”韩苏明知道曹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,却还是故意问了一句。
“当然补,而且我要补150万套!”曹英高举着手里的存折,“我要让它变得更有意义!”
150万套英姿自然修复护肤试用装很快被补充到了各地的柜台,可就这样,也只是坚持到了12月中旬。不过曹英没再继续补了,因为自然修复系列的订单跟雪花似的落了下来,比曹英之前预估的最高需求可能还要多150 %,根本抽不出人手生产。
“250万套试用装,光成本就得几十万,这是把家底儿都砸进去搏了这一搏啊。一个女人这么有魄力、有胆识,真的是不佩服都不行!”
黄爱民实话实说,可孙宏伟不想听这个实话。
“我找你来不是听你夸英姿、夸曹英的,我是想问你能不能研发出比英资自然修复系列更好的产品?咱们美和可是国营大厂,现在居然还不如乡镇工厂?我还不信这个邪了!”
孙宏伟今天去市里开会,受了一肚子的气。市领导跟他说话,三句话离不开英姿日化、离不开韩苏明,“这个曹英跟韩苏明都是在你手底下干过的,现在搞得这么有声有色,真是后生可畏啊!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,孙厂长你这个‘前浪’可真得加把劲了啊!”
“孙厂长,您听我一句劝,咱们已经不是英资的对手了,”黄爱民看得比孙宏伟清楚,“经此一役,英资的自然修复系列在全国一炮打响,现在英资日化的竞争对手是上海、广东的大品牌,甚至是国外的一些品牌,至于咱们……还是算了吧。”
孙宏伟不信,哪儿就算了啊!
可等到厂里91年的全年产值一出来,他就发现黄爱民还真是没说错,美和日化一年的总产值连英姿的五分之一都没有,早就让人家甩得车尾灯都看不见了!
“你……你想给农场修路?!”许菲菲惊得下巴颏都快掉了,一嗓子嚎得包间外头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瞅。
秀秀快四岁了,终于够岁数送到托儿所了,这是许菲菲生了孩子之后,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出来跟曹英两口子吃饭。曹英问她感觉怎么样?许菲菲说感受到了“久违的自由”,曹英笑得不行,许菲菲毫不客气地表示现在的曹英没有立场发表态度跟看法,“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!”
“你别这么大声,”曹英赶紧起身把包间门虚掩上。
“嫌我声大啊?你也不看看你想干这事儿!你要真钱多得没地儿花,给我得了,我不嫌弃。”许菲菲觉得曹英可能是中邪了,这口袋刚宽裕了没多久,就想掏自个儿腰包给农场修路,钱就这么烧手啊!
“又不是修城里的沥青柏油路,就是石渣子路,能跑货车就行,花不了多少钱……”
“花不了多少钱?赵建业去年秋天那阵儿天天跑镇政府,就是想修那条破路,结果求了大半年,镇里头拢共才拨了不到一万块钱,买石子儿都不够。你要修路,得填进去多少,你心里没数啊!”
许菲菲恨不得去饭店前台借个算盘过来,直接噼里啪啦地当场算给给曹英看,“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平常一分一厘都抠算着,怎么这时候想不起钱有多难挣了?”
服务员进来送茶水,许菲菲这才勉强把声音压了下去,“再说了,‘斗米恩升米仇’的道理还用我说吗?你给农场修了路,你当他们会谢你啊?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,你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‘小姑’跟你借钱的事儿,还没过两年呢吧,你忘性倒是大。”
“这……这就不是一回事儿,”曹英喝了口高碎,其实也有点心虚。
跟曹英借钱的是厂里的一个女工,也姓曹,跟曹英虽说出了五服,却还是能扯上点关系,论起来曹英得喊她一声小姑。曹英的这位小姑,家里的房子地势低、年头长,那年春天雨水出奇得多,连下了好几天雨,水存着排不出去,差点把房子给泡塌了。
弟弟们又都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,一家人就想着老屋翻新加新屋加盖一块儿来。钱不凑手,小姑就跑来求曹英,曹英想了想,不仅预支了她一年的工资,还又借了她点钱。
新房子不到两个月就盖好了,上房梁的那天放了串500响的大地红,还把曹英请过去吃了顿酒,到此为止还都挺好,可到了月底厂里发工资的时候就不对了。
许世明刚把领完工资的登记表拿给曹英,小姑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,拍着桌子问曹英为什么不发她的钱。
“就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!”小姑直接曹英的鼻子骂。
“你胡说什么呢,你已经预支了一年的工资,还发你什么钱?”许世明拿出她签了字、按了手印的的预支单,啪地拍在了桌子上。
“我这预支的是明年的,今年的钱你得给我!”
小姑说罢就躺在地上撒起了泼打起了滚,一会儿哭一会儿骂的,先说曹英为富不仁,都这么有钱了还克扣她,又哭家里哥哥要娶媳妇儿凑不够彩礼钱急得要跳河,接着求曹英可怜可怜她反正她也不差这点钱。
许世明一直觉得自己年轻那会儿就够无赖够不要脸的了,可跟眼前的丫头真是没法比。曹英还没吭声,他先忍不住回了一句,“曹英是有钱了,可这钱是她凭本事一分一分挣的,你眼馋什么!”
小姑给臊得满脸通红,解开裤腰带就往梁上挂,说什么不想活了。曹英冷眼看着,知道她不过是吓唬自己。果然小姑爬上桌子,半天都系不好一个扣,眼瞧着要下不来台,干脆两眼一翻,假装晕了过去。
这还不算完,人送进医院醒过来之后就开始装疯卖傻,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,她那一大家子人也跟早排练好似的,满大街地哭诉曹英把自家闺女给逼疯了,得赔钱,赔医药费!
事情很快闹大了,曹英自诩问心无愧,可农场一多半的人都觉得她“逼人太甚”,还有那自以为公道的长者来劝曹英,翻来覆去就是“得饶人处且饶人”跟“破财免灾”。
曹英姿态放得很低,来人就叔叔大爷的叫着,好茶叶好点心伺候着,人也规规矩矩地低头听训,送走的时候还会说一句“您容我想想”,就是这一想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。
小姑那一家子没想到曹英居然这么财迷心窍外加不要脸皮,反倒不知道怎么收场了,住院费也不便宜,他们根本拖不起,便托人请赵建业来当“和事佬”。赵建业举着他那个比曹英岁数还要大的老烟袋锅儿,连嘬了好几口,在苍白的烟雾后头说什么一人各退一步。
“曹英这边预支出去的工资还有借给你们盖房子的钱就算了,至于你们,”赵建业用烟袋锅指了指那家子当爹跟当娘的,“你俩心可真大,还有脸要医药费?再耽搁下去,十里八村不得以为你们家闺女真精神出了问题啊,还不赶紧接回来,不想找个好婆家了?”
“……都怪你,非听那谁给出的馊主意,要是闺女真找不着婆家,我跟你没完了!”
当妈的搡了一把当爹的,当爹的瞪了她一眼,面目狠戾地抬了抬手威胁,扭头对着赵建业却又成了低眉顺目地千恩万谢,却把站在旁边的曹英当成了柴火垛子,连个正眼都没给。
“我不同意,借给他们盖房子的钱我可以不要,可预支的那一年工资必须还回来。”
三个人谁都没想到曹英会反对,当妈的惊得嘴都能塞颗鸡蛋,当爹的则一脸慌张地看向赵建业,“场长您看这……”
“曹英别这么计较,你又不差这点钱,别为难这老两口子了。”
“我是不差这点钱,”曹英低头笑了笑,眉眼很是舒展,“可我今天还就计较了。预支的工资一分钱也不能少地还回来,要是少了一分,我就找人扒了你们家新盖的四间大瓦房。我知道你们家儿子多、不怕事儿,可我钱多,有钱能使鬼推磨,我更不怕!”
赵建业看着走远的曹英,突然想起了早些年他劝曹英给方书记闺女替考的事儿了。她当时牙关紧咬地瞪着自己,跟刚才眉开眼笑的模样完全不同,可赵建业偏偏觉得曹英这么些年其实一点都没变。
“……场长我们真没钱啊,还不出来啊!”俩人冲着赵建业抹起了泪哭起了穷,赵建业却摆了摆手,表示这事儿自己管不了了。
“别跟我这儿哭,我就是来说和的,那才是债主,你俩跟她哭去!”
老两口子嘴里说着没钱,结果第二天就把那一年的工资给送了回来,闺女也从医院接回了家,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一个,就是从此这一家人都绕着英姿厂走。
从那天开始,农场里天天都有人厚着脸皮找曹英借钱,曹英是一概不借,哪怕是来人指着鼻子骂她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不借。
“钱就是我的命,概不外借!”那段时间农场里的人都成了鹦鹉,巴巴地学舌,学的就是曹英的这句话。许菲菲偶尔听到都觉得臊得慌,可曹英却觉得挺好,“起码他们再跟我开口借钱的时候,能先掂量掂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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