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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第三种学生
凌晨三点，麓县，空荡无人的马路上。
一辆SUV疾驰而过，划进漆黑的夜色中。
唐彬速度开的很慢，目光投向车窗外，不肯错过一丁点的异常，他担心找不到周梓歆。
一小时前，他和周梓歆的共享位置突然被挂断，再次拨打电话过去，却提示关机的机械音。
那丫头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？大半夜孤身在外，也不充好电？还真当自己福星高照，生命有保障是吧？
唐彬有些动怒，至于为什么生气，他自己也想不明白。
事实证明，他的担心也是多余的，大灯照亮了眼前的路，大老远就看见路边一道削瘦的身影，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显得那般娇小。
“又遇到个不听话的学生。”唐彬低语一句，他记得出门前曾和周梓歆说过，不要一个人站大马路边上，找个可以容身的地方等着，她就是不听呢。
此刻的周梓歆，并不知道唐彬的碎碎念，她哪儿也不敢去，只能站在原地，她也怕唐彬找不着自己。
生命陷入了无尽黑暗，但总会有人会照来光明。
滴——
汽车的喇叭声刺开寂静的夜空，打断了周梓歆所有的遐想，她回首，一束光映射在脸颊上，光明真的来了。
SUV乍然停在周梓歆身侧，车窗落下，可以看见唐彬那张万年陈冰似的脸，“上车。”
语气有些冷硬，周梓歆微微一怔，却想着是自己叨扰在先，唐彬要是有些不耐烦也是正常的。
来不及多想，周梓歆飞快打开车门，猛然灌进一股冷风，唐彬身体也跟着抖动了一下。
周梓歆把自己缩在副驾驶上，她真的太冷了，寒冬腊月，站外边好几个小时，不被冻伤也被冻傻了。
“你想把自己弄成工伤才甘心吗？”看着周梓歆被冻得呆滞的目光，唐彬忍不住出声训斥她。
“啊？”突如其来的生气，让周梓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。
“让你找个落脚的地方，避寒懂不懂，一个人站大马路上，没有路灯，不怕黑车把你一块带走了？你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是不是？”唐彬瞟了她一眼，把车内的暖气开得更高了些。
听着唐彬的训斥，依旧带着老师独有的那份威严，周梓歆活生生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低头挨批。
她小声解释，“啊……我手机没电，怕待在室内您就找不到我了……”
原来，是操心他来着。
唐彬的面色稍缓，却并没有立即理会她，发动汽车，驶入回程。
安静而又密闭的空间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周梓歆偶尔偷看一眼旁边专心开车的唐彬，心想着“认真的男人最帅”这句话，现在看来果然没错，此时的唐彬，迷了她的眼睛。
或许是今日的温情已然超乎了师生的界限，周梓歆忽然间，不再忌惮了。
“要看就大胆的看，偷看算怎么回事？”不轻不重的提醒，再次点醒了周梓歆。
原来，他发现了自己。
偷看被抓包，周梓歆的面上一片火热，又不会好好说话了，“唐教授，今晚谢谢您来接我，麻烦您了。”
唐彬转头看了她一眼，短暂片刻，又转过头去目视前方，“你是我带过的最麻烦的一届学生。”
“……”周梓歆自认惭愧。
坐在副驾驶座上，看着眼前的路曲折蜿蜒，却又没有尽头，周梓歆有些迷茫了。
“唐老师，您教过这么多的学生，是不是有很多都功成名就了，在珠宝设计行业，都特别出色吧？”
周梓歆第一回主动抛出话题，这一刻，她已然对唐彬卸下了心防。
意识到周梓歆的情绪有些低落，唐彬斟酌了一下，才说，“有的学生拿奖拿到手软，年薪千万，有的放弃设计，转去出售仿A珠宝，还有的身怀天赋，却依旧在迷茫。”平淡的话语，让人听不出起伏。
“前两种我知道了，一种优秀学生，一种不那么优秀的学生，可第三种是？”
“是你。”唐彬的话，掷地有声。
“我？”周梓歆指着自己的鼻尖，活像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”。
可唐彬笃定的目光，不像是开玩笑，那是不是种安慰呢？
“可是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糟糕透了，到现在，好像一事无成，口口声声喜欢珠宝设计，却连一件自己的作品也没有，或许再过两年，也还是这样，永远也出不了头。”她把头转向窗外，不想让自己的落寞被他看到。
不用看，光凭语气，唐彬就能感觉到身边人的那份失落，“你以为我是在安慰你？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我知道自己有多失败，不懂顺应潮流趋势，孤意追求国风元素，我也不懂迎合上司口味，只埋头做自己的设计，我的这份固执，或许就是无法成为设计师的原因之一。”
趁着这份孤勇，周梓歆打开了话匣子，把心中苦闷一溜地吐露了。
唐彬听着她的话，忽然有些心疼，像周梓歆这样的无助和迷茫，他曾经也有过。
他声音轻柔，缓缓开口，“其实，人生里能够执着一件事情始终，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。”
周梓歆怔然，抬头望着唐彬。
真的吗，难道他不觉得自己是死脑筋吗？
“我这样……真的是对的吗？”她小心翼翼地询问，带着怀疑和不确定。
“所有人都告诉我，你不会成功，你设计的作品得不到认可，您不这么觉得吗？”
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，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。
她想知道，这样的执着，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执着，究竟值得吗？
“我说了，你是身怀天赋的人，不是开玩笑，更不是安慰。”笃定的话语，透露着让人安心的信号。
“如果你愿意，珠宝界会有你的一席之地。”唐彬手握方向盘，那样自信从容的目光。
唐彬看人从来不会错。
周梓歆有些受宠若惊，一时半会儿，还缓不过来，“我没想到……您会这么看重我，我以为，自己真的糟糕透了，守不住爱情，也守不住事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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